隔日在食堂吃饭的时候,林慕飞和丁典坐在一张桌上。在吃的过程中,发现
马国庆和他的几个小弟在自己桌的斜后方往这里看,都咬牙切齿,一脸怨恨,却
没有一个人靠过来。
昨天还敢对丁典无礼,骂骂咧咧的,不知尊重呢,现在怎么胆小如鼠了?发
生了什么事儿?林慕飞想不明白。
「丁大哥,他们怎么了?」林慕飞往身后指了指。
丁典细嚼慢咽地吃着东西,抬头瞅瞅,笑而不语。
一会儿,林慕飞上厕所,在那里听到了几个家伙在小声议论。
「知道吗?昨天发生大事了,马国庆的弟弟马国大被人砍了。」一个瘦子说
道。
「怎么回事儿?你倒是说说。」一个胖子凑近。
「昨晚上,马国大从一家饭店喝酒出来,走到僻静的地方,被两个男子给堵
住了。马国达问他们想干啥,对方也不答话,抡刀就砍啊。一刀砍在胸口,鲜血
淋淋。又一刀下去,一个耳朵没有了。马国大叫饶命,对方骂他该死,谁叫你有
一个不是人的哥哥了,你是替你哥哥挨刀呐。你认命吧。」
「马国大被砍得倒在地上,那两个家伙还不罢休,又继续在他的身上砍刀子,
身上的衣服被砍个稀烂,露出的肉都没有好地方,全是刀口。那血流得跟河似的。
马国大在喊叫中昏过去了。人家又砍掉他另一个耳朵拿着走了。」
「那他死了没有?」有人问。
「没有,只是胳膊废了,腿也废了,整个人傻傻呆呆的,成为废人。医生说
下半辈子只能在轮椅上活了。」
「这是谁干的?真是狠。」又有人问。
「谁知道呢?不过听人说,是得罪了在咱们这个监狱关押的那个主儿。」
「不能吧?他不是在这里服刑吗?」
「服刑咋了?人家照样是老大,照样说话好使儿。得罪了他,等于得罪阎王
爷啊。你看,这回马国庆不敢得瑟了吧?人家能废了他弟弟,也能废了他。」
在一旁小便的林慕飞听了这些,倒吸一口冷气。心道,这事儿真是丁大哥干
的吗?他仍有那么大的本事?
回到餐厅,正遇上丁典往外走,便低声问道:「丁大哥,听说马国庆的弟弟
被人砍成废人,有人说是你干的,是真的吗?」
丁典浅浅一笑道:「你认为呢?」拉着林慕飞的手,春风得意地走到室外。
那表情,那步伐,哪里像是坐牢,倒像是来游山玩水的。
林慕飞虽有点疑惑,下意识地还是信了大半。
在二人坐在球场看球时,丁典望着你争我夺、高潮跌起的篮球盛况,感慨道:
「两军相遇,不是勇者胜,而是智者胜。还有啊,老虎要吃你,当避其锋芒。
等你安全了,伺机反扑,一招命中,要不了它的命,也要让他痛不欲声,再
不敢滋生吃你的念头。」
林慕飞如听经书,似懂非懂,但他明白,丁典不会无故发声,必是有感而发,
不是自言自语,是向自己传授心得,在默默为把自己培养成助力呢。
过了几天,朱五来探监,先是丁典去见,然后是自己。
朱五穿上西装西裤,一脸的笑容,肋下还夹个包,小绿豆眼睛一转,真有点
土豪的派头。
「兄弟啊,我现在不在里边,五哥得求你一件事儿。」朱五一张脸充满了真
诚。
「咱们是兄弟,谈不到什么求字,有事只管吩咐一声。」
「兄弟啊,我想求你照顾我大哥。以前他是道上老大,有得是人巴结他,现
在落到这地步,人人都想挤兑他,更有人想害他。我求你照顾他,保护他。五哥
给你磕头了。」
林慕飞赶紧制止他。
「五哥,你别这样子。你大哥也是我大哥,我照顾他是应该的。你放心吧,
只要我还活着,就不会让人伤着他。」
朱五嘿嘿笑了,一张生满小坑的脸上全是笑意,不过笑得一点都不好看。
「那好,兄弟,那我放心了。我帮你在银行开个帐户,定期往里存钱,等你
出来时用。」
林慕飞听了,心中苦笑。暗想,二十年过去,说不准连银行都倒闭了。
「兄弟啊,真是想不到,咱们三个我是头一个出去的。」
「听丁大哥说,你继母撤诉了。」
朱五点着大倭瓜脑袋,嚷嚷道:「可不是咋地。这次能出去,全靠我老爸了,
是他厚着脸皮求我继母这么干的。我继母提出条件,让我放弃财产继承权,她才
肯撤诉。我老爸这回想通了,满口答应,觉得先把我救出来再说。这个老家伙,
这么多年了,就这件事儿做得聪明,总算明白谁跟他的血缘近了。」
「不管咋样,还是得恭喜五哥。」
「有啥恭喜的,出来有出来的烦恼,不如里边轻松。我每天都得为公司做事
儿,忙得恨不得长四条腿。大哥在里边,公司里里外外全靠我和赵四打点着,好
多事儿处理得笨笨的。那小子的性格又不好,我们一整就吵架。要是大哥出来就
好了。」
林慕飞笑道:「这正是你们锻练你们的机会。」
「可我们真不是当老大的料,还得想法把大哥救出去,当然也要把你弄出去。」
「你们没找那个大律师吗?」
「咋没找啊?那律师的门坎子都快被给踏破了。那个律师说,你的案子很麻
烦,证据都对你不利,根本出不来。嘿,本来够烦了,还有个小丫头也老去闹大
律师,问说凭什么替你打官司,是不是有什么证据?律师不理,她就大吵大闹,
闹得这律师脑袋多大,一见她就怕。」
朱五皱眉道:「你说,这丫头多不知好歹啊。嗯,我想教训教训她,想叫两
个小弟轮奸她,再打断她的腿,让她以后再不敢来。还别说,这个小丫头长得走
漂亮,两条大长腿真叫人眼馋。」
林慕飞心里一动,问道:「她叫什么名字?」
朱五拍拍大倭瓜脑袋,想了想说:「好像叫什么张竹影。」
听到这个名字,林慕飞的心一颤,竹影找律师干什么?问律师凭什么替我打
官司?她这是恨杀父仇人,连律师也一起恨上了?
朱五见林慕飞的脸色变了,忙问道:「兄弟,你认识这个叫张竹影的丫头吗?」
林慕飞沉吟着说:「五哥,她是自己人,你可不能伤她,还得保护她,不能
让她出一点危险。还有啊,你把要打给我的钱,一半打给她。剩下的一半打给我
的家里人好了。」
「兄弟,你放心好了。你的话就是圣旨,五哥一定照办。」
「那我先谢谢五哥了。」
「这倒不用。你照顾好大哥,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了。等你出来时候,五哥
领你去夜总会好好玩一玩。好酒尽管喝,节目尽管看,娘们尽管操,那才叫不白
活一回呢。」
林慕飞笑道:「只怕等我出去的时候,娘们都干不动了。」
朱五听罢,张开嘴哈哈大笑。此举受到警察的警告。
回到狱室,林慕飞见丁典正坐在床上深思,眼睛眯成一线。见他进来,才睁
开了眼睛。
「朱五让你照顾我,对不?」
「是的。」
丁典脸带苦笑,笑容凄凉。
「我丁典向来自负,以为凡事都可通过双手创造。想不到我叱吒风云半辈子,
到头来还是被人家玩弄于股掌之上,居然连自己的命运都不能左右,真是失败,
失败透顶。」
林慕飞听得动容,问道:「那是什么人?」
丁典笑了,笑得很诡异,很神秘。
「这个世上,满手鲜血的,到底是玩不过笑着吃人的。怪只怪自己锋芒太露,
让人觉得不放心,不好控制了,便对我釜底抽薪,变着法打压,直落到今天这个
地步。兄弟,你将来可要引以为戒啊。」
听不太懂,林慕飞唯有连连点头。
丁典跳下床来,一扫颓态,在地上走了两步,郎声道:「我丁典不会这么被
人打倒的。虽然身在牢里,但是不代表坐以待毙。我要用行动证明,我仍可以操
控大局,仍可以让局势按照我的意识走。」
突然看向林慕飞,问道:「兄弟,我横竖是几年出不去了,你有没有兴趣跟
我学学?」
「我学什么?」
「当然是学当大哥的本领。」
林慕飞没有出声。
「当大哥不是只有打架和斗狠。我有好多的东西可以教你。」
心如海浪,起伏不停。林慕飞不知如何回答才好。